谁会放弃到手的“聚宝盆”？ ——从资源角度看日俄“北方四岛”主权之争的前因后果

谁会放弃到手的“聚宝盆”？ 
                                      ——从资源角度看日俄“北方四岛”主权之争的前因后果

       据日本时事通讯社报道，日本外相前原诚司12月4日上午乘坐日本海上保安厅侦察机，对与俄罗斯有主权争议的“北方四岛”（俄罗斯称“南千岛群岛”）进行了“空中视察”。报道称，“空中视察”的目的旨在向国际社会表明，“北方四岛”是“日本固有领土”的“坚定立场”。
　　人们注意到，前原诚司的“空中视察”是在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登上“北方四岛”之后采取的举措。１１月１日上午，梅德韦杰夫在参加完APEC会议之后，在返俄途中视察了“北方四岛”之一的国后岛。日本首相菅直人于当天表示，俄总统此行“非常令人遗憾”，前原诚司则表示抗议。随后，日本召回会驻俄大使。但稍后，这位大使又受命悄悄返回了莫斯科。
　　有意思的是，在11月2日举行的记者会上，当有记者问及俄罗斯对日首脑日前表示有意“视察”南千岛群岛的态度时，俄外交部官员萨佐诺夫表示，“日本领导人有意从他们的领土上远眺我们俄罗斯美丽的自然风光，我们一点儿也不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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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端由来已久
　　在我国的东面，中国海与太平洋之间，隔着一系列像串珠状分布的岛屿。这些岛屿北起阿留申群岛，向南有千岛群岛、日本群岛、琉球群岛、台湾岛、菲律宾群岛以及印尼群岛等，好像是亚洲大陆的外围屏障。它们呈弧形分布，因此被称为“岛弧”；又因为这些岛屿像串花环，瑰丽壮观，所以又称为“花彩列岛”。
　　在俄罗斯的堪察加半岛和日本北海道之间，“岛弧”将西北太平洋和鄂霍次克海分隔开来。这段岛弧全长1300千米，由56个岛屿组成，这就是“千岛群岛”。千岛群岛的南面一段，在俄罗斯被称为“南千岛群岛”，在日本则被称为“北方四岛”，包括齿舞、色丹、国后和择捉4个岛屿（其实包括大小30多个岛屿）。
　　“北方四岛”位于日本北海道东北不远，总面积为4996平方千米。“北方四岛”中，择捉、国后两岛是千岛群岛最南面的两个岛，泽捉岛在4个岛中最大，面积约为3200平方千米；其次是国后岛，面积约为1500平方千米；第三大的色丹岛面积约为250平方千米；齿舞是个小群岛，面积约为100平方千米。据称，齿舞和色丹两岛是北海道的附属岛屿。
古老的地质运动也许不会想到，当初因为板块俯冲而形成这些“岛弧”会因为历史的变迁而成为全球关注的热点，而且经久不息。事实上，关于这4个岛的所有权归属问题，日俄两国已争执了近4个世纪，但始终未能找到一个令双方满意的解决办法。
　　据日本史料记载，“北方四岛”最早是阿伊努族的生活地。阿伊努族人是日本最初的居民。1644年，1幅日本绘制的地图包含了“北方四岛”。俄罗斯也有自己的“砝码”。俄方称，早在1691年，俄探险家就登上了这些岛屿，并为之起名为“库里尔群岛”。其后，数名探险家在这里登陆。到1779年，沙俄政府正式把千岛群岛中尚未有明确领土归属的所有岛屿划归己有。
　　以后的史实为更多的人熟悉。19世纪初，俄国占领包括“北方四岛”在内的千岛群岛；1855年，两国签署日俄和亲通好条约即《下田条约》，约定将其还给日本，即得抚岛以南的南千岛群岛归日本所有；尔后，日本在南千岛群岛设置行政区划。
　　1945年8月，美、英两国为了请苏联对日宣战，在雅尔塔会议中承诺在战后将当时日本所占的千岛群岛和库页岛的南半部的全部主权让给苏联，并签订了《雅尔塔协定》。二战结束后，苏联发动“八月风暴”军事行动，占领了南千岛群岛。
　　日本投降后，苏联即依据《雅尔塔协定》宣布拥有该地主权。在1951年签订的《旧金山和约》第二章“领土”中，约定日本放弃对千岛群岛和库页岛自1905年朴茨茅斯和约后取得领土之所有权利与请求权。但条文中并没有约定千岛群岛的范围。当时，日本国会所通过的放弃范围包括国后岛和择捉岛，但苏联当时没有签署这份和约。
　　1950年之后，这些岛屿被纳入苏联行政规划，隶属于萨哈林州，随即四岛上的1.7万日本居民遭到苏联的驱逐。此后，苏联便大规模向四岛移民，主要是俄罗斯族、鞑靼族和朝鲜族等民众。
　　1956年，苏联和日本两国签署了《苏日共同宣言》。由于当时两国对南千岛群岛的主权问题无法达成共识，加之日本国会在1956年2月取消放弃国后岛和择捉岛的决议，即不放弃南千岛群岛的主权；而苏联原本同意归还齿舞群岛和色丹岛，但两国却无法对国后岛和择捉岛的部分达成共识。因此，最后《苏日共同宣言》并没有对领土争议达成任何协定，宣言中也没有任何相关内容。于是，长期以来，日俄在“北方四岛”的归属问题上一直互不让步、明争暗夺。

机会也曾昙花一现
　　其实，“北方四岛”问题也并非完全是“铁板”一块。
上世纪70年代初，苏联调整对日政策。葛罗米科外长于1972年1月访日，作出了年内开始缔约谈判的承诺，他甚至提议归还齿舞、色丹两岛，但未得到日方响应。
　　1991年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一度经济十分困难，急需国外的资金和技术。此时，虽然俄罗斯在“北方四岛”问题上原有的立场并未发生实质性改变，但当时的俄领导人表达了希望通过领土问题的解决来改善俄日的政治关系，借此换取日本的资金和技术，并促进对经济滞后的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进行开发的愿望。
　　比如，当时的俄罗斯总统叶利钦曾提出过分5个阶段来解决的设想；2000年，普京当选为俄罗斯总统后，虽表示“归还四岛为时过早”，没有在归还四岛的问题上有所妥协，但他承认“俄日关系中存在领土问题”； 2004年11月，时任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通过媒体表示，俄准备在与日本缔结和平条约后归还其中的两个岛屿。随后，普京在政府会议上表示，俄方可以根据1956年苏联与日本的联合宣言将齿舞群岛和色丹岛归还给日本。可惜，这些建议都被日本拒绝了。
　　据有关专家介绍，目前，日俄两国在“北方四岛”的争论的焦点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在地理上，“北方四岛”是否属于千岛群岛。俄罗斯对“北方四岛”称为“南千岛群岛”，认为其属于千岛群岛；日本则认为其不属于千岛群岛，俄罗斯的提法是错误的。二是在主权上，“北方四岛”能否分割或共享。俄罗斯认为北方群岛可以被分割为两部分，几次有意图把齿舞、色丹和国后、择捉分开处理；但日本坚持不可分割、同时解决。日本主张在“北方四岛”问题解决前，可以共享主权、共同开发，但俄罗斯却坚持对该地区独立行使主权、禁止日本介入。
　　需要注意的是，在日本国内，有关“北方四岛”的问题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复杂。早在1955年6月7日，日苏恢复邦交谈判第二轮会谈上，日本代表松本俊一就提出，“齿舞、色丹和千岛群岛及库页岛南部，从历史上看是日本领土，应该就领土问题交换意见”。按照这个主张，俄罗斯方面应该首先无条件归还“北方四岛”（即南千岛），剩下的北千岛及库页岛南部，应该由包括俄罗斯在内的有关国家与日本举行国际会谈决定其归属。
　　有关专家认为，“北方四岛”问题难以取得突破，关键就在于日俄基本立场完全不同：俄方坚持先缔结和平条约再解决领土问题的立场，而且只考虑归还齿舞、色丹两岛；而日本的态度是，签署和平条约之前，俄必须将4个岛屿一并归还给日本。

地缘位置的份量
　　有人这样描述：在西太平洋上有一条天然的岛屿链，它自俄罗斯的千岛群岛起，经日本列岛和我国台湾，再延伸至东南亚诸岛。在这条岛屿链上有着极其重要的一环，它可以说是俄罗斯进入太平洋的门户，这便是“北方四岛”。
　　“北方四岛”北接鄂霍次克海，东北面濒择捉海峡，西南隔根室海峡与北海道相望，虽是弹丸之地，却是寸土寸金。的确，在地缘政治学家看来，“北方四岛”无疑是俄罗斯远东地区尤其是牵制日本的的战略要地：首先，“北方四岛”和“千岛群岛”一起构成了俄罗斯在远东地区的重要门户，使俄罗斯自由出入于鄂霍次克海和太平洋之间；其次，“北方四岛”是俄罗斯在远东地区牵制日本的战略要点，在地理上十分适合于俄罗斯在远东牵制日本的战略要求，它与萨哈林岛的南端遥相呼应，给日本上了一道“紧箍咒”；再次，“北方四岛”又与哈巴罗夫斯克的滨海区形成犄角之势，完全封闭了日本进入鄂霍次克海的各条通道。
　　因此，对俄罗斯来说，“北方四岛”的战略位置异乎寻常。在日美两国紧紧抱住《日美安保条约》特别是两国军事安全关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密程度的大背景下，如果将之归还给日本，就意味着俄罗斯远东舰队出入太平洋的咽喉上被美国人勒上了一道索。同时，如果在“北方四岛”问题上有所松动甚至将之丧失，将使俄罗斯远东海上防御的门户洞开，日本自卫队甚至美国的舰队就会出现在俄太平洋入海口处,严重影响俄罗斯的战略安全。这对雄心犹存的俄罗斯来说，就是一种灾难。
　　事实上，“北方四岛”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其军事价值不可估量。据说这里有得天独厚的隐蔽性，能够实现彻底的通讯管制。其中，国后岛和择捉岛面积大，大型舰队部署在天然的深水良港中难以被发现。有研究资料表明，1941年11月，日本海军正是将其核心海上力量集结在择捉岛的单冠湾，然后悄悄从这里出发偷袭了美国海军据点——夏威夷珍珠港。在冷战时期，苏联在此建立了空军基地，美国也把“中途岛”号航空母舰和攻击型核潜艇调向北方。
　　据媒体报道，俄罗斯太平洋舰队已计划在日本主张领土主权的择捉岛的单冠湾建设大型军港。加藤指出，单冠湾直接面临太平洋，同时也接近日本，便于穿越北海道与日本本岛之间的津轻海峡以及对马海峡。俄罗斯太平洋舰队在这里建立基地后，出入太平洋和日本海，以及东海海域要比现在从海参崴基地出发更加便利。
　　针对日俄的领土之争，俄罗斯总理普京曾说过令俄罗斯民族热血沸腾却令日本人十分沮丧的的经典之言：“俄罗斯是世界上领土最大的国家，但却没有一寸领土是多余的。”

资源的巨大诱惑力
　　其实，除了战略地位之外，“北方四岛”蕴藏的丰富的资源潜力，也是两国互不相让、寸土必争的重要原因。
　　据报道，俄罗斯一直在“北方四岛”进行地质勘探。早在2005年4月，时任俄罗斯自然资源部副部长萨德奥尼克就在一个新闻发布会上称，“北方四岛”的自然资源非常丰富，近来，俄罗斯地质人员就在这里发现了丰富的金矿和铜矿。
　　“北方四岛”位于太平洋火山圈和地震高发带，这里坐落着大小68座火山，其中有36座火山处于活跃期。一般来说，火山活跃的地方往往藏有许多宝藏，“北方四岛”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据有关专家分析，北方四岛蕴藏着丰富的石油、黄金和其它稀有金属资源。具体地说，这些资源包括：大陆架煤气资源储量约16亿吨，黄金储量约1867吨，银9284吨，铁2.73亿吨，硫1.17亿吨。此外，择捉岛还盛产比黄金还贵重的铼，储量高达36吨。一些地质学家估算，该处大陆架石油储量惊人，超过了萨哈林正在开采的油气资源的总和。
　　说到这“北方四岛”上的铼矿，我们不妨多说几句——
　　据媒体披露，2006年9月，俄罗斯国家有色金属科研所的地质专家在千岛群岛的伊图鲁普岛库德里亚维火山附近发现了世界上首处纯铼矿。
　　其实，早在1992年底，俄罗斯两大专业研究所通过对千岛群岛伊图鲁普岛库德里亚维火山的考察后得出了一项惊人结论：火山区内拥有丰富的铼金属资源。但该矿最初只被视为可能伴有铼元素的辉钼矿。
　　据了解，铼，该元素名来源于拉丁文，原意是“莱茵河”。于1925年由德国化学家诺达克和贝格发现。铼在地壳中的含量为千万分之一，是地球上最稀有、最珍贵矿产资源。铼主要分布在辉钼矿、稀土矿和铌钽矿中，但含量都很低。据俄罗斯国家有色金属科研所副所长别谢尔指出，1992年前，专家认为地球上根本没有纯铼矿。通过复杂工艺流程对精选矿钞进行锻烧后，每加工1000吨~2000吨的伴生矿石才能提取出1千克铼。世界铼金属产量每年不超过40吨，2006年，伦敦交易所铼金属的市场价为最高每千克为3800美元。据了解，铼金属主要用于生产航空发动机叶片、制造类似陀螺仪的高精设备、合成高辛烷值汽油，也可以用来制造核工业所需的超耐热合金。从某种意义上说，没有它就无法生产现代化飞机。可见，铼的价值已远远高于白金。
　　现在，世界上主要产铼国是智利、墨西哥、哈萨克斯坦，大部分资源被美国以长期合同的形式抢占。但据美国地质调查局统计，美国铼金属的短缺也十分严重。
　　而据俄罗斯自然资源部的专家介绍，伊图鲁普岛库德里亚维火山地区的铼资源主要蕴藏在火山灰中，每年可增加36.7吨，这意味着世界铼产量将增加1倍。只要在火山生命周期内，铼资源一直都会源源不断地喷出，也就是说，至少可以开采数千年。而根据俄著名航天专家、火山考察专家施泰因博格的观点，库德里亚维火山的生命周期至少还有1.5万年。
　　另据了解，除了矿产资源外，“北方四岛”南北跨度很大，拥有极为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其附近海域的渔业资源也相当丰富，是世界上三大著名渔场之一。据不完全统计，“北方四岛”及大陆架总资源价值达458亿美元。另据俄自然资源部估算，千岛群岛周围海域的全部资源价值高达2.5万亿美元，仅在“北方四岛”周围海域，可利用的生物资源就可创造45亿美元的年收入。
　　11月初，在登上南千岛群岛（日本称北方的国后岛）后，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在微博上发文，称“总统有义务掌握俄罗斯所有地区的发展情况，其中也包括最偏远地区”。他同时还发了一张登岛时拍摄的照片，留言是“俄罗斯风景秀美之地竟是如此之多”。事实上，北方四岛的确拥有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国后和择捉两岛风光更是秀丽迷人，岛上不仅有火山、温泉，也有森林和瀑布，有如“世外桃源”，让人心往神驰。

问题没那么简单
　　如果说，俄日两国对于“北方四岛”的关注过去多集中在军事和政治领域的话，那么，现在该地区的经济价值日益凸显。由此，我们不难理解，为什么俄《真理报》2005年5月曾开出以2.5万亿美元将“北方四岛”出售给日本的天价。
2006年8月3日，俄罗斯政府通过一项题为《2007年至2015年千岛群岛社会经济发展》的联邦专项计划，决定对千岛群岛进行大规模投资。当时预计，在未来9年内，俄政府将拨款179亿卢布（1美元约合27卢布）用于开发千岛群岛（包括南千岛群岛）。
　　8月4日，俄《报业报》刊登了一篇颇有“战斗气息”的文章。文章称：“从法律形式上讲，日本是惟一与俄罗斯处于战争状态的国家，因为两国至今没有签署和平条约。时任俄经济发展和贸易部长的格列夫作出‘剖腹自杀’式的预算之后，俄罗斯就再也不会与日本谈什么和平了。日本人最好忘记‘北方四岛’，俄外交部也别惦记着与日本签署和平条约了。”
　　同年11月18日，俄罗斯《莫斯科共青团员报》报道称，“克里姆林宫不归还与日本有争议的岛屿又有了一个新理由，即：俄罗斯在南千岛群岛的伊图鲁普岛(日本称择捉岛)上发现了稀有战略金属——铼，现在的问题只剩下如何去开采。”
　　可以想象，在俄罗斯人读到这篇文章喜上眉梢时，日本人则可能就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因为“在此情况下，克里姆林宫绝对不会再轻易地将如此重要的岛屿归还给东京了”。
　　事实上，俄罗斯人喊出的口号是：“我们的国家绝不是别人随便切着吃的蛋糕！”当地人萨布雷金说：“绝对不能归还四岛。这不仅是有关国家威望的政治问题，也是事关子孙后代的财富问题。如果我们让出四岛，那么就会产生连锁反应，比如加里宁格勒州就要归还给德国，卡累利阿共和国就应该归还给芬兰。”
　　当然，对于资源本来就极端匮乏的日本而言，“北方四岛”丰富的资源更是极具诱惑力。因此，在“北方四岛”问题上，日本抱定了“寸礁必争”的决心。
　　至于“北方四岛”的问题今后会怎么解决，我们不妨拭目以待。